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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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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eemingze8888
時間:
2012-2-14 23:52
標題:
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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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楔子
正文楔子
那是一个战乱已久,却始终未见和平降临的乱世。
北国与南国,之间隔着沈星
江,两国以此为界。东方是汪洋一片,西方则有高山二十三峰,高峰入云,峰顶积雪终年不化。
北
国立都龙城,女王专政,土地贫瘠、天候严酷,以放牧为业,全国不论男女老少,皆是骁勇善战的勇士。
南国立都凤城,皇帝昏庸,文官专断,武官蛮横,政治腐败。然而,南方气候和煦,土地肥沃,适于
耕种,粮食充沛,虽是在战乱之中,各业依旧繁荣鼎盛。
这场征战,从最初的零星战乱,逐渐演变
成全面性大战,双方投入无数财力、人力,以及人命。
战久停、停久战,战战停停,这场战至今已
逾百年之久。
国仇家恨,成了一个死结,根深柢固,永难开解……
正文 第一章
正文第一章
南国凤城
战火压境,就像是一颗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口。
只是,这
场战实在打得太久,久得让人麻木,久得让人渐渐习惯了心上压着一块石。
就算在打仗,百姓们还
是得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事事都得张罗。而高官们则是耽于逸乐,夜夜笙歌,过得纸醉金迷。
凤城之内的各行各业,愈来愈显繁荣昌盛。人们享用着南方运来的丝绸、茶叶、瓷器,以及各式各样的美
味珍馐、奇珍异宝。
这座城正处于前所未有的昌盛、前所未有的繁华。
就像是一朵盛开到极
致的牡丹,因为濒临凋谢,所以这一刻的颜色显得分外艳丽、香气分外浓烈。
人们像是都忘了,国
境上战火燎原,从不曾停歇过……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战马的铁蹄,踏在石板上,也像是敲在
每个人心中的那块石头上。战马所经之处,街上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动作,注视着那匹战马,以及战马
上那个一身军装的粗犷男人。
铁蹄飞踏,旁若无人,直到一间门庭宽阔的粮行前,军人才扯缰停马
,俐落的跳下马背。
粮行前挤满车队,人们吆喝着,卸下一袋袋五谷杂粮。粮行的伙计点收各类谷
粮、查验品质、确认与登录数目。
这是凤城中最大的粮行,其规模放眼天下,也是数一数二,一日
之中所经手的谷粮,就足以喂饱一批军队。
稻、黍、稷、麦、菽等五谷,以及大量的杂粮,如米、
小麦、燕麦、大麦、荞麦、稞麦、小米、高粱、糙薏仁、糯米、黄豆、红豆、黑豆、豌豆、扁豆、毛豆、
花生、核桃、腰果、芝麻、松子等等,各有专人负责,一日之间的出货、入货,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最后
再由粮行管事收妥,日落后拿进主屋里头,交由主人过目。
军人走进粮行,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
半眯起眼。
管事立刻搁下手里的帐本,走出柜台,亲自迎上前来,热络的招呼着:「曹军爷,好久
不见,难得见您大驾光临──」
他话没说完,曹允便拧起眉头,粗鲁的推开掌柜,跨着大步,迳自
往屋里走去。「他人在哪里?」
「曹军爷说的是虎爷吗?」管事的态度,还是那么恭敬。「虎爷正
在议事厅里,跟运粮的商队商讨新的路线。这会儿,该是讨论完了。」
曹允脚下没停,穿过粮行门
庭,再踏过几进门堂,直走到粮行后方,一座面阔三间的大厅前。
厅前有砖砌阶台,石阶是青石所
凿,门厅大敞,厅内的议事似乎已经告一段落,几个中年人起身告退,在离开时,还多看了曹允一眼。
议事厅里,只剩下一个身穿蓝袍的男人。
他年过三十,俊朗的容颜上,始终带着一抹笑,黑眸内
敛且温和,从外表看来,只是个寻常商人,仿佛不带任何杀伤力。只有那身的宽松蓝袍,在举手投足间,
偶尔紧贴宽阔的双肩或是臂膀,泄漏隐藏在衣衫下的,其实是个精瘦有力的男人。
夏侯寅,生肖属
虎,人人都称他一声虎爷。他是凤城内最大的粮商,人脉深广、消息灵通,经商手腕更是高妙,即便是在
乱世之中,也能打通处处关节,将粮行经营得有声有色。
见到大步走来的曹允,他笑意不减,嘴角
微扬,神态从容。
「曹兄,近来可好?」他扬眉问道。
曹允大手一挥。
「省省了,我
没时间跟你客套。」他迳自往椅子上一坐。
夏侯寅这才坐下,问道:「有急事?」
「对。」
「曹兄尽管直说。」
曹允深吸一口气。
「我需要一批粮草。」他直视着夏侯寅。「愈快
愈好。」
薄唇上笑意不减。
「军队的粮草不是都由朝廷供应吗?」夏侯寅问道,慵懒却精光
内敛,深敛在眸底的光芒,让人难以臆测他的心思。
曹允咬着牙,抡起拳头,往桌上猛地一捶。
「妈的,他们拨的那些粮草,连塞牙缝都不够!」他大声咒骂咆哮,又连连重捶桌面,发出轰然巨响。
「更***是,那些粮草还没运到,消息就走漏,全被北国派来的人,一把火全烧了!」
「曹兄是说,
如今前线不剩半点军粮?」
「军粮?」曹允冷笑。「我的那些弟兄们,现在吃的是树皮、啃的是树
根,米粮早在三日前就已空了。」
夏侯寅伸出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深幽的黑眸直望曹允。「曹兄
需要我帮什么忙?」
「把粮草卖给我。」
曹允呼了一口气,神色凝重,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
,往桌上一放。
「这是我卖了所有家当,所凑出来的银两,大约六百多两,要跟你买五千兵马三个
月的粮草。」他直视着夏侯寅。
照理来说,军粮被烧,是该回报朝廷,请朝廷再拨一次粮草下来。
但是这一来一往,再加上官员明为商量,实则想从中捞取好处,层层苛扣延迟下来,前线弟兄们不知要饿
死多少。
等不及朝廷派粮,曹允揣了银子,直接到夏侯府来。
他有过多次惨痛的经验,知道
与其跟那些不知战况危急的官员周旋,还不如厚着脸皮,直接向夏侯寅求援。
曹允捏紧拳头。
「夏侯,人命关天,我非得带粮草回去不可!我知道,这些银两不够──」
悦耳的声音,从珠帘后
传来。「够的。」
白嫩纤细的小手,撩开珠帘,一个肤色白皙,美若天仙的纤细**,端着一碗热呼
呼的甜汤,从偏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丫鬟。
**的肤色光润粉嫩,白里透红,双眸黑白分明,
清澈如泉,一身素雅衣裳,发上簪着金丝蝴蝶,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首饰。
她先望着丈夫,柔柔的一
笑,才看向曹允。
「这是曹军爷为了前线弟兄奔走多时,苦心筹出的银两,比什么都还要贵重,怎
会不够呢?」画眉轻声说道,嘴角含着浅笑,表情温婉而娴静。
瞧见这天仙一般的美人,曹允不自
在的想站起来。粗鲁豪迈的军人,遇上这白玉雕琢似的,仿佛一捏就碎的纤细人儿,简直是手足无措。
「曹军爷,请坐。」她轻声又说。
咚!
他的身体比脑子更快有了反应,立刻乖乖坐了回去
。
画眉端着甜汤,走到桌边搁下,那双纤巧的柔荑,被阳光照得略显透明。
「这几日入秋了
,天也渐凉,请曹军爷尝尝这碗银耳红枣汤。银耳润肺活血、红枣补中益气,都对身子有益。」她转过身
,从身旁丫鬟端的漆盘上,取来十来个纸包。
纸包个个鼓胀,里头飘出阵阵药香。
「这是疗
伤补气的药,本想派人给您送去,没想到军爷今儿个就来了。这些药就请军爷带回去,对您所受的箭伤,
多少能有些助益。」
曹允有些错愕,愣愣的看着她。
「妳知道我受了箭伤?」
「虎爷
说过,曹军爷两个多月前,遭遇暗算,左肩中了一箭。这件事情,虎爷念念不忘,担心不已,曾跟画眉提
过几次。」她笑靥盈盈,语声柔柔,既软又暖,像是要溜进人的心缝里。
曹允心头一热,捏紧拳头
,感动得无法言语。
夏侯寅伸手,宽厚的指掌,握住妻子的小手。画眉柔顺的倚着丈夫,如小鸟依
人,两人双手交扣,恩爱之情不言可喻。
「曹兄,关于粮草的事,我会尽力而为。」夏侯寅说道。
曹允咬了牙。
「我知道,这根本是在为难你。」银两不足,只是其中一个问题。
夏侯寅
的信誉绝佳,对所进的五谷杂粮,更是把关严谨,绝不混杂次货,因此所有商家,全抢着跟夏侯家下订。
夏侯家的货纵然进得多,但是该出货的,老早都已经出货了,要是尚未出货的,也老早被商家订走,
有的商家就算捧着银两来求,也拿不到货,怎么可能再挤出粮草,供应给军队。
「曹兄言重了。」
夏侯寅淡淡一笑。「会有办法解决的。」
「是有办法。」柔软的嗓音再度响起。
画眉倚着丈
夫,眼波柔柔,轻声说道:「岭南地区,米粮一年可有三获,前些日子虎爷才跟南方商队谈妥,将岭南米
粮往北运。按照估算,第三期的米粮已可出粮,若再以舟车兼程赶运到北方,应该来得及。」
在寻
常商家,女人总是锁在深闺,不许抛头露面、不许多嘴多舌,更不许参与商事。
放眼凤城之内,只
有画眉是个异数,夏侯寅给妻子的权力,是远多于其他丈夫愿意给予的。他不但让她参与商事、愿意倾听
她的意见,甚至就连出入应酬,也与她形影不离。
那双深敛的黑眸,深深注视着妻子,薄唇上笑意
更深。
「这倒是个好办法。」他赞许的点头。「这么一来,就可以解除前线缺粮之急。」
曹
允双眼大亮,猛地跳起来,打翻了桌上的银耳红枣汤。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画眉
浅笑,眼睫轻眨。「虎爷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曹军爷,粮草几日之内就会送达前线,绝不食言。一会儿
,画眉会先请管事的开仓,拨出五车粮草,先行替曹军爷您运上,让兄弟们垫垫肚子。」
曹允简直
难以置信,他在屋子里大步兜着圈子,心里既高兴又感激,半晌之后才停下脚步,收敛激动的情绪,慎重
严肃的看着夏侯寅。
「夏侯,多谢了。」
「该道谢的是我。」夏侯寅说道。「是曹兄在前线
奋战,守住北方战线,夏侯一家与整座凤城,乃至于整个南国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这是军
人之职!」
「那么,我这个百姓,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曹允大喝一声。
「好
!夏侯不愧是夏侯,这份恩情我曹允没齿难忘。」他重重的往胸口一拍。「往后,兄弟若有用得着我的地
方尽管开口,我曹允必赴汤蹈火、义不容辞!」他抱拳击掌,星目晶亮、声若洪钟。「我这就赶回前线备
战,告辞!」说完,他转身便要走。
「军爷慢走。」画眉开口提醒。「请别忘了您的药啊!」
「啊,瞧我这记性!」曹允摸着脑袋,又退了回来,尴尬的笑了笑,抱起桌上的药包。「多谢嫂子。」道
谢之后,他兜着药包,大步往外走去。
画眉站在议事厅内,透过镂空圆窗,看着曹允逐渐走远的背
影,红润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
她轻轻的、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强健有力的双臂,环绕着
她的纤腰,用的力道轻而温柔,从后方将她揽入怀中。
夏侯寅抱着妻子,靠在她耳边,轻声问了一
句:「心疼吗?」
画眉点点头,偎靠着丈夫的心口,知道就算不言不语,他也总能够明白,她心里
的思绪。
五千兵马三个月的粮草,当然不是区区六百多两能买下的;而她还提出主意,由南方运送
米粮,直达北方战线。如此一来,粮行别说是赚上一分一毛了,反倒还得赔上为数可观的银两。
但
,她不惋惜米粮、不在乎盈亏,只心疼那些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却饥肠辘辘,等不到粮草的士兵们。
「我们尽力了。」夏侯寅抱着妻子,轻声安慰。夫妻多年,他太了解她,知道她的心肠比谁都软。
画眉再度叹息,注视着窗棂之外,隐约可见的秋季晴空。
「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天下太平呢?」
身后的男人沉默不语,只是收紧双臂,将她环抱得更紧更紧,圈抱在他的心口,那处最安全的地方。
入秋后,夜凉如水。
粮行的灯光早灭了,大门被密密实实的掩上,粮行后的深宅厅堂,也被仆人
们掩了灯火。
夏侯府内外随着夜深,逐渐静谧。
府宅深处,有个被梅树围绕的精致院落,正
是夏侯家男女主人居住的地方。屋内的灯光,透过折花雕的外方内圆窗棂,照得门廊半亮。
精致的
屋院,只开了一扇窗,从窗内看出去,可见到院外黑枝绿叶的清雅梅影。
梅花,是她从南方一并带
来的。
她嫁进夏侯府的那一年,带着一枝梅花,从她的家,来到他的家,就此落地生根。
他
们的婚姻全凭媒妁之言,在掀开红纱盖头的那一眼,才看清对方的容貌。
那年,她才十六岁,纵然
是个大门不曾出、二门不曾迈,养在深闺的千金闺秀,却也听过夏侯寅的显赫名声。
关于他的传奇
,就连南方人也传颂不已。
据说,他十五岁就参与夏侯家的商事,十八岁时父亲骤逝时,他展现惊
人的魄力,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人心,保住夏侯家的生意。不但如此,在他的经营下,夏侯家昌盛更胜以
往,几年之内,规模就扩增了数倍。
二十三岁的夏侯寅,已成为商业巨擘,是凤城中最炙手可热的
商人。人们传说他目光精准心思缜密,不论是哪桩生意,他都能一眼看穿利害,清楚盘算出任何生意、任
何货物,甚至是任何人的价值……
能攀上这门亲事,她的兄嫂高兴极了,罔顾她的忐忑,为她筹备
了大量嫁妆,就将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她不安着、慌乱着、紧张着、战战兢兢着,一路从南方来
到凤城,直到夏侯寅掀开红纱喜帕,用那双温柔的黑眸望着她,对着她露出微笑……
她总觉得,月
下老人待她不薄。
他们之间的情意,在一日一日中滋长,虽然温和缓慢,却也坚定。经商时,他或
许真如传言那么高深莫测、难以捉摸,但是面对她时,他却只有无尽的柔情。
当年带来的梅枝,在
他亲手照料下,逐渐成长茁壮,年年绽放。知道她最爱梅花,他还搜集了名种梅树,种植在院落四周,陪
着她年复一年的赏花。
成亲至今,她仍能感受到他的温柔,深深明白,他对她的宠爱、呵护,远比
其他丈夫给妻子的更多更多。
书房的灯熄了,她听到桌椅移动的声音。
「夫人,水烧好了。
」丫鬟低声说道。
「搁下就好。」画眉说道,微微一笑。「夜深了,妳也回去休息吧!」
「
是。」
丫鬟的动作轻巧无声,把铜盆搁在床边镜台前,才福身告退,离开的时候还细心的把门关上
。
穿着蓝袍的身影,离开熄灯的书房,走过精致的蝴蝶厅,进入卧房内。
「妳怎么还没睡?
」他问道。
画眉只是笑了一笑,盈盈走上前去,白嫩的双手,如穿花粉蝶般,轻巧熟练的为他脱下
那身蓝袍。
「我在等你。」她说道,对他的作息一清二楚。知道他沐浴过后,还会在书房待一会儿
,确认完今日的商事后,才会回房休憩。
他总要她早些睡。
她也总是等着他,不肯入睡。
画眉轻推着丈夫,让他在床榻边坐下,接着敛起湘裙,蹲下纤弱的身子,要为他脱去鞋袜。
夏侯
寅握住她的手,缓缓摇头,温声说道:「妳别忙了。」
她笑着摇头。
「不,我要亲手来。」
她替他脱去鞋袜,仔细收妥,再回到梳妆镜前,先将毛巾浸在热水里,再拿出拧干。
她温柔的、专
注的,为他擦拭双手,擦净他指尖的墨渍、擦过他掌心的粗茧。她伺候着他洗脸,再用温热的毛巾,按摩
他宽阔的双肩,解下他的外衣,直到那精壮的身子上,只剩下单薄的内裳。
然后,灵巧的小手,解
开他的长发,她取来乌木发梳,一绺一绺的细心梳着,直至他的黑发,乌亮如猛兽的毛皮。
虽然,
这一切都可以由奴仆代劳,但是她却坚持亲自动手。
她想亲手照顾他、伺候他,夜夜都如此,就像
是一个最亲密的仪式,这样的动作,该是专属于妻子的权利,她不想由别人代劳。
擦拭完丈夫全身
后,画眉走回梳妆镜前,先将毛巾放回铜盆中,再收起乌木发梳。
「虎哥,你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吗?」她问道,转过身来,轻眨着双眼看着他,温柔的目光中,有着慧黠调皮。
人人都称他虎爷,
在别人面前,她也唤他虎爷。只有入了闺房,夫妻二人独处时,她才会改了称呼,较亲昵的唤他虎哥。
「什么日子?」夏侯寅眯起眼睛,在心中计算。「九月十二。」
她轻笑一声。
「我是问你
,记不记得九月十二是什么日子?」
「妳生日后的四个月又两天。」
水嫩的脸儿,微微一红
。画眉咬着唇,嗔瞪他一眼,红晕染满粉颊。「谁问你这个了?」
他看着她,懒洋洋的躺在床榻上
,笑着舒展身子,一脸舒适惬意。
「不然是什么日子?」
「就知道你不记得。」她笑着,走
回床榻边。
离床还有几步远,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却倏地探出,轻而易举的抓住她,像是猛兽逮
着猎物般,转眼就将她拉回床上。
他的动作奇快,优雅、迅速,却还带着一丝慵懒。成亲至今,她
还是不能适应,他偶尔透露的迅捷身手。
她是知道,他从小练武,不论是体力或是身手,不但胜过
寻常商贾,比起长征惯战的武将,也毫不逊色。
但,他伪装文弱的能耐,让身为妻子的她,偶尔都
会被欺瞒过去。
除非是像现在,他亲昵紧密的贴着她,强健的身躯将她压进床榻,结实的体魄只隔
着几层布料,贴熨着她的曲线,她才会清楚「体验」到,他的身子其实有多么的精壮。
「是什么日
子?嗯?」夏侯寅笑着问,呼吸吹拂着妻子的发。
她的脸儿,被他的气息吹拂得更嫣红了。
画眉镇定心绪,垂下眼睫,故意不去看他。「九月十二,是船商陈老爷掌上明珠的生日。」
「喔?
」他轻轻应了一声,对她的娇红的脸色,远比她嘴里所说的话,来得感兴趣。
「陈姑娘今年十二,
醉心文墨,陈老爷总是骄傲的说,家里说不定要出个女状元。」她转开小脸,避开他的骚扰。「我备好了
一套新版线装的经史子集,你明日过去时,记得一同带上,当作是陈姑娘贺礼。」
「嗯。」
「还有,明天城北的王老板要来。他上回来,喝的是铁观音,但他说过秋天的菊花,入茶最香,所以我准
备了菊花普洱。」
她心思细腻,总能记得,该在什么日子送出什么礼物,甚至还记得,每个来访的
客人,喝什么茶、吃什么茶点,这些枝微末节的小事,都不用夏侯寅担心,全由她打理得妥妥当当。
他的生意手腕、她的细腻心思,这些年来总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只是,此时此刻,夏侯寅的一颗心
,可不是放在生意上头。
热烫的薄唇,若即若离的游走着,跟她娇美的轮廓、芬芳的发丝,只有一
个呼吸的距离。
「就这样吗?」他问,声音有些嘶哑。
画眉的脸儿更红,从他的口吻中,听
出夫妻间特有亲昵氛围。她认得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眼神,更知道他接下来,会对她做些什么事……她现
在要是再不开口,把事情交代清楚,只怕等会儿就会开不了口了。
「等等。」她急忙探出手,从枕
头下拿出一个东西,塞进他怀里。「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荷包。」她轻眨着眼,
补充了一句。「我绣的。」
身为他的妻子,她知道他的怀里,总带着一个旧荷包。但原来的那个,
用了好多好多年,早就破了,惜物的他却迟迟不肯丢弃,从几个月前,她就趁他不在时,亲手绣好两个荷
包。
夏侯寅摊开手心,看见荷包上,绣着精致的黑色虎纹。深幽的黑眸里,闪过一抹柔光,他的视
线挪移,瞧见枕头旁,还有另一个荷包,同样绣的是虎纹,用的却是红色绣线。
「这个是我的。」
画眉用小手,盖住那个荷包,脸儿又红了。
她绣了一样的虎纹,只是绣线颜色不同,任谁一眼瞧见
,就会知道他们属于彼此。
夏侯寅目光更柔,倾身低靠,将娇小的她抱入怀中,大手握着小手,两
人的手心中紧握着那两个荷包。
「谢谢妳。」他轻声说道,吻了吻她的发。
画眉红着脸,不
知该回答什么,只是静静躺在他怀中,眷恋着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他的心跳。
房内静谧无声,她
在丈夫的怀抱中,只觉得心中暖甜,情愿这么依恋着他,今生今世、来生来世……
「会冷吗?」低
沈的嗓音,靠在她耳畔问,宽厚的双手,将她的小手合握在掌心,直到冰冷的小手渐渐变得暖和。
「不会。」她轻声回答。
她生于南方、长于南方,习惯了四季如春的气候,嫁到凤城后的那个冬天
,才第一次见到雪。这儿的严冬,对她来说实在是个折磨。
只是,这儿的冬夜虽然冷,只要有了他
的怀抱,她的身子、她的四肢,甚至于她的梦,就是温暖的。
她靠紧丈夫的胸膛,闭上双眼,微笑
着叹息,只觉得此生再也别无所求。
罗帐内春意浓浓,他的吻落到她的唇上,她柔顺的回应,承受
他给予的一切,在他的怀中娇喘着、轻吟着。
夜,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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