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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保险柜 [打印本頁]

作者: clapolive 時間: 2024-12-7 03:29
標題: 保险柜
朱娃子離婚後，帶著兒子回到故鄉小鎮。
　　父母根據他的專長，協助他在鎮上開了壹家三峽鴛鴦火鍋餐館，招牌全彩發光字，格外奪人眼球。租房、簡裝、購物花去了十余萬資金。為了不讓父母著急，他悄悄地用了信用卡。
　　開張後，朱母在家照顧孫子，朱父依舊做自己的幹貨生意。父子二人早出晚歸。
　　開始，小餐館生意壹般，沒有多少人知道鴛鴦火鍋的味道好。
　　壹個火鍋可以做出兩種味道，也可以做出兩樣的火鍋，甚至可以壹邊北方的味道，壹邊南方的味道……沒幾個月，鴛鴦火鍋傳到了縣城。下鄉的幹部，點名吃鴛鴦火鍋；鄉下進城辦事的，順道或繞道也要品嘗鴛鴦火鍋。壹個打雜的，不夠，又就近請了兩個幫手。
　　壹年後，生意做順做活了，不僅還清了信用卡，還有了五位數的存款。為了方便，他又租了老板三室兩廳的二樓起居。朱母常常去幫忙收拾屋子，偶爾也去紅火的餐館轉轉。每次回來總是對朱爹說：“妳那個害死人的侄兒子，我們壹輩子不原諒他！”
　　這個他是誰？他就是寶哥——朱娃子的堂兄。
　　那壹年，寶哥給朱娃子介紹了壹個漂亮的對象，上無老下無小，年齡相當，有車有房。兩人壹見鐘情，不到三個月拿了結婚證，婚後住在女家。朱娃子工作不穩定，時遠時近，女的也找點事做，工資低。房貸車貸要按時繳納，生活壓力不小。起初，兩人為錢鬥些口角，後來老本兒用完了，朱娃子只好刷起信用卡來。特別傷心的是朱妻嫌棄他賺不了大錢，常跟不三不四的人去舞廳上酒吧下館子。萬般無奈，朱娃子只好向父母說明實情。經過多方考慮，壹致認為除了離婚，再無其它的路可走。
　　離婚後，3歲的朱兒由爺爺奶奶照管。壹遇到朱兒不聽話，老人家就會把寶哥吷壹頓。也正因為這事，兩家人開始疏遠，尤其是寶哥感到極為尷尬。
　　寶哥做介紹的時候，確實出於好心——減少堂弟成家買房買車的困難，並且女方無父母贍養問題。但他不知道有房貸車貸。不過，朱妻大手大腳花錢的來路，他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又為什麽要做媒呢？他信奉壹句家鄉的老話——男服學堂，女服嫁。哪裏想到算計不打算計來。
　　朱娃子想得開，從不埋怨寶哥——認為這是自己錢少，是自己的命運。
　　他壹門心思地經營鴛鴦火鍋，更加勤勉，給左鄰右舍留下了極好的印象。父母看在眼裏，喜在心頭。
　　人是三節草，不知哪年好。父母希望兒子早點兒發財，更希望再續姻緣，並承諾孫子不參與小兩口的生活。
　　那壹天，朱兒在草坪上玩，朱母回屋裏拿手機。壹眨眼的功夫，朱兒滾到了坎外，幸好只是額頭破了點皮。生氣的朱母把寶哥又吷了壹通，剛好朱父回家拿東西聽見了。他兇巴巴地把朱妻吷了壹頓：“動物有舔犢之愛。他的媽連動物都不如！”
　　當時離婚對娃子的撫養問題，商量給朱妻的，男方出錢，但是她堅決不要，答應每月給撫養費，清清楚楚地寫在離婚證上，結果壹分也沒有給。不給也就算了，最煩人的是朱娃子這樣的狀況，再成家真是壹件不容易的事情。
　　為這事不僅父母心急如焚，朱娃子也著急。因為在朱家，乃至於整個香溪河畔，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男子無妻財無主，女子無夫身無主，雖然在當下有些沖擊，但是依舊充滿活力。老人為自己的兒女不成家，或是自己的兒女成不了家，總覺得這輩子對不起先人。兒女老是不成家，或是成不了家，自然感到失落，感到悲觀。雖然80後的朱娃子自己沒有失落感，自己也不悲觀，但是看見父母著急的樣子，他骨子裏的那種活力隨著時間的流動被喚醒。
　　中秋節的晚上，他去廣場賞月，忽然覺得成家才能讓父母安心，才對得起祖宗。於是，自由戀與介紹談相結合。只要有人介紹，他總是感謝媒人的好意，積極爭取見面的機會。
　　朱娃子的父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壹代，是死也不離婚的，即使維持表面的婚姻關系。現如今朱娃子這壹代，離婚已不是稀奇的事，大家已經習以為常了。但是離婚後再找壹個合適的組成新家，真是難上加難。所以，許多離婚的人打消了再婚的念頭。正是這壹打消，鄉風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化。不拿結婚證，在壹起搭夥。
　　如此的鄉風，自然沖擊了朱娃子的婚姻觀。
　　經過幾次約會，壹個叫高枝的姑娘來到了朱娃子的心中：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迷人；豐滿勻稱，迷人；有心眼兒，迷人。對於朱娃子來講，高枝就是自己的夢中情人。女的也看中了朱娃子的小夥兒：身材高挑，滿意；五官端正，滿意；為人和氣，滿意。對於高枝來講，朱娃子就是自己心愛的情郎。
　　在鄉風壹遍又壹遍的吹拂下，壹見鐘情的朱和高相見恨晚，很快住在了壹起，過起了試婚、搭夥的生活。
　　白天，朱娃子經營鴛鴦火鍋，高枝在超市做事。下班後，高枝去館子吃晚飯。之後，朱娃子收拾館子，高枝先回二樓休息。
　　有壹天，高枝回二樓收拾好客廳，忽然想去從未收拾過的小書房看看。打開門壹開燈，看見幹凈的書櫃上放著稀稀疏疏的書，雖然不多，但依舊有書香的味道。幹凈的電腦桌上放著壹臺聯想壹體機，高枝坐上真皮轉，椅看了壹下顯示屏，然後轉了壹圈，感覺還真不錯。不過，這壹轉，發現了墻角處有壹個沒用的小冰箱。
　　的確，不仔細看，誰都以為是個沒有用的小冰箱。有時，朱娃子把門打開透氣，朱父朱母從門前經過多次都以為是房東懶得搬放在那兒的冰箱。
　　有些見識的高枝走到跟前，揭開蓋布，仔細壹看，不是冰箱，而是壹個機械密碼保險櫃，激動不已。她眼珠子轉起來，使勁兒地想：書房裏為什麽放這麽個東西呢？不揭蓋布看還真以為是個沒有用的小冰箱……普通人家很少用這個……裏面到底裝著什麽？
　　她用左手摸了壹下厚實的門，用右手摸了摸機械鎖，真想轉壹下把手，可又怕出什麽意外。她趕緊站起來，蓋好花布，扶正轉椅，鎖上房門，回到客廳，打開電視，快速將書房的鑰匙放回原處。
　　坐到沙發上剛看電視，朱娃子上樓的聲音傳來，高枝趕忙去開門。還沒等朱娃子敲門，高枝就把門拉開了，仿佛迎接尊貴的男主人。
　　“親愛的，快來看電視。今天的動物世界真好看！”
　　“好！先陪妳看電視，再去洗個澡。”
　　高枝見朱娃子格外高興，知道今天的生意很好。節目壹完，她就試探朱：“親愛的，妳說存夠了彩禮錢娶我，那是何年何月的事喲。”
　　“不會太久。我已經有十萬了，妳別急！”朱說。
　　“我不信。妳在糊我。”
　　“親愛的，為了讓妳放心，我帶妳去看壹看。”朱娃子說完起身去拿鑰匙。
　　打開書房，朱娃子指著保險櫃說：“妳看那個東西，誰都以為是個小冰箱。其實是個保險櫃。”他走過去揭開布蓋。
　　“家裏放個保險櫃，是個極大的安全隱患。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以為妳是大老板，那才麻煩呢？”高枝如此說道。
　　“房東的。房東他懶得搬，放在那兒叫我用。我想把錢放在裏面也好，就拿了鑰匙，重新設了密碼。來，我教妳開。”
　　“現在妳教我，是不是不大合適？”
　　“親愛的，有什麽不合適的？妳又見外了。”朱娃子有些不高興，接著說道，“我也沒有金磚，只是把幾張紙票子放在裏面，用的時候，有個地方找。妳要學會使用，需要錢的時候，自己拿，免得我跑上跑下的。”
　　“既然如此，我就飽飽眼福。”
　　朱娃子轉好機械密碼後，把鑰匙壹轉，把手壹轉壹拉，門開了。他左手指著十紮壹萬的鈔票說：“妳看，這不是我說的十萬。旁邊是零錢，湊到了壹萬就紮起來。”
　　看了鈔票，放好今天賺的五百塊，朱娃子又壹步步把櫃子鎖好。從開到關，每壹步操作他都停壹下，再說壹遍，然後下壹步，像教徒弟，耐心十足。有時還要問壹下：“記住了沒有？”
　　這是壹款老式的保險櫃，關鍵是轉機械密碼，左轉到哪兒右轉到哪兒，朱娃子練了壹周才熟練。保險櫃有上下兩層兩個櫃門，豬娃子只打開了上櫃，所以只教了上櫃的開關。下櫃沒有打開，也就沒有教高枝。
　　朱娃子認為高枝只聽壹遍沒有動手操作，過幾天就會忘記，所以才大膽地教她。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今天生意好，他高興，喝的酒有些過量。
　　高枝的記性好得很，很快就記住了開關的每壹個環節。之後壹段時間，壹有機會，高枝便悄悄打開上櫃看看。雖說沒有金磚，但也有十幾紮百元鈔票。最重要的是對於高枝來講，看錢完全是壹種享受。
　　高枝偷看保險櫃的事，朱娃子壹點兒也不知道。
　　高枝談過朋友，都因不會掙錢而分手。這次遇到朱娃子，慶幸自己這輩子找對了人。
　　有壹天，高枝休班回到鄉下的老家，爹媽與她談及成家的事情。
　　“談了壹個開館子的，廚藝不錯，很會掙錢。離了婚，有個兒子。”高枝把自己與朱娃子的事情說了壹些。
　　“離婚也不是什麽稀奇，但是壹主帶壹拖，肯定還有老的。”高媽想了壹會兒，說道，“嫁不得。”
　　“趕快離他遠點。千萬別學社會上的那壹套——在壹起搭夥過生活，最終吃虧的是自己。”高爹對當下的婚姻亂象看不慣，非常反感。
　　“曉得，曉得。我知道該怎麽做。”
　　“知道就好。妳的哥哥至今媳婦不能進門，錢家非要二十萬彩禮不可。”高媽唉聲嘆氣。
　　“誰有二十萬彩禮，我就嫁給誰。到那時，哥哥就好辦了。我們都成了家，妳們二老就不著急了。”高枝說到了老人的心坎兒上。
　　聽了高枝的話，高爹想起了算命的周瞎子說的話——高伯伯，您老人家這輩子沾姑娘的光……
　　“枝娃子，我看了老黃歷，根據屬相來看，今年妳和妳哥成婚都好。妳壹定要慎重！壹主壹拖的千萬不能嫁，搭夥的事千萬弄不得。”高爹再三囑咐。
　　回到鎮上，高枝覺得搭夥的事，父母說得對，但又經不起鴛鴦火鍋的誘惑。況且年輕人試婚、離婚的搭夥在人們眼裏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沒有人把它當作丟人現眼的事情了。只要朱娃子拿了彩禮錢，哥哥的事解決了，自己的婚事不管怎樣都認了。他相信朱娃子不僅有二十萬彩禮錢，還會掙到更多個二十萬。
　　高枝不知不覺又和朱娃子住在了壹起。有壹天，她依舊拿了鑰匙，開門走進書房，輕松地打開了保險櫃。她數了數錢，已經十九紮了，臉上露出了滿意而又幸福的笑容。當她輕輕地鎖好櫃門後，突然來了好奇心——下櫃裏到底裝沒裝東西？是些什麽？會不會和上櫃的密碼壹樣呢？
　　她用上櫃的密碼和鑰匙壹試，下櫃還真開了。不開不知道，壹開嚇壹跳。妳猜是什麽？錢，全是百元現鈔，壹萬壹紮，足足壹百萬。高枝數了壹遍後還想數壹遍，但怕朱娃子突然回來發覺了自己的行為，趕緊收回數錢的指頭關上櫃門，將數字轉回到原位，抽出鑰匙，蓋好花布。她鎖好書房，快步走到客廳後，抖了抖衣袖，捋了捋頭發，裝出壹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終於坐到了沙發上，壹邊看電視壹邊等朱娃子上樓。
　　沒過壹會兒，朱娃子上樓的腳步聲傳來。這回，她沒有去開門，是朱娃子自己用鑰匙開的。
　　“親愛的，我去洗個澡。洗完了，和妳說件事。”
　　“好的。我看電視等妳。妳去洗，睡衣給妳找好了，放在那兒。”
　　“謝謝！天大的好事，等會兒給妳講。”
　　高枝從未見過這麽多錢，更沒想到自己終生依靠的朱娃子有這麽多的錢，心裏美死了。她慢慢閉上眼，腦海裏很快出現了夢寐以求的景象：壹群娶親的隊伍吹吹打打來到高家門口，哥哥背著新娘，爸媽壹臉的笑容……她準備轉身和母親說話，突然壹個小石頭砸向她的腳。
　　“哎呀！”高枝被驚醒。原來是自己的水杯掉在自己腳上，好在是個空杯，只是砸疼了壹下。
　　高枝迅速撿起杯子放回茶幾上，站起來走了走，感覺沒有問題，坐下繼續看電視。
　　“親愛的！”朱娃子從澡間走了出來，關心地問道，“怎麽了？”
　　“杯子掉腳上了。還好，不要緊。”
　　朱娃子穿著素凈的睡衣坐到高枝的身邊，側著臉說：“親愛的，彩禮錢還差壹萬，下個月湊齊沒問題……”
　　要是在沒有看到下櫃的百萬鈔票前，高枝壹定要給他壹個大大的吻。可是今天她卻壹動也不動。朱娃子見好壹會兒沒有動靜，忙指著左臉頰提醒道：“親愛的，這兒。”
　　總算被親了壹口，朱娃子眉飛色舞，開始講天大的好事。
　　“親愛的，就在妳回老家休假的第二天，我的表哥提著壹個保險箱來找我。妳猜是來搞啥子的？”
　　“不知道。妳說！”
　　“猜壹猜？”
　　“猜不到。”
　　“那好，我來說。”朱娃子裝出壹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小聲說道，“他在我這兒放了壹百萬塊錢。裝在保險櫃裏。”
　　“天吶，壹百萬，推在桌上，像座小山，看上壹眼那是何等的享受啊。”高枝仿佛要急切地飽壹下眼福。
　　“好吧，我帶妳去飽飽眼福。”
　　朱娃子打開下櫃，壹紮壹紮地把錢遞給高枝。高枝接過來放到電腦桌上，堆成山字形。堆好後，高枝左瞧瞧，朱娃子右看看。突然，高枝撲到朱娃子懷裏，踮起腳吻起朱娃子來……朱娃子趕忙說：“快點兒收起來。去臥室，我來告訴妳這錢是怎麽回事。”
　　“快點收起來。我來遞，妳來裝。”高枝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二人手腳比較麻利，很快把錢放回到了保險櫃裏。鎖上書房，二人手挽手來到臥室。坐在床邊，朱娃子小聲說道：“高枝，這事妳可千萬不能告訴外人。天知地知，妳知我知。現在我告訴妳，我的表哥在單位是管供銷的頭頭，他接了壹單私活，撈了這筆錢。他考慮來考慮去，決定助我壹臂之力，去縣城開鴛鴦火鍋酒樓，做大當大老板。”
　　“今年有些來不及，等明年我們結婚了，再去做。”高枝說。
　　“我也是這個意思。表哥說行。為了讓我放心，他就把這壹百萬的股金放在我這兒。親愛的，妳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兒。”
　　“妳有這位表哥就是妳的貴人。貴人相助，不愁鴛鴦火鍋做不大。親愛的，妳可要成大老板了。”高枝緊緊地抱住朱娃子，用力過大，壓在朱娃子身上。
　　“親愛的，妳可要成老板娘了。”朱娃子抱得更緊了。
　　對於朱娃子和高枝來講，今晚終身難忘——高枝慶幸自己的命運差壹點兒被傳統的婚姻觀弄砸了；朱娃子播下了生命的種子。
　　沒過半月，朱娃子的舅舅收到表哥失蹤的噩耗。
　　原來，表哥到省城去談壹筆業務，以往都是壹周回來。可是這次卻兩周未歸。單位報了案，警局高度重視，派幹警去省城，當地派出所協查，對表哥所去的每壹個地方都走訪調查，最後發現壹點兒線索。據酒店前臺工作人員回憶，表哥那天早上八點退房後走出酒店坐上了壹輛黑色的轎車，車牌號沒註意看，開車的長啥模樣，沒註意看。經過壹周的調查，暫定為人員失蹤，簽發尋人啟事。
　　舅舅、舅媽茶飯不思，表嫂也壹天比壹天消瘦。朱娃子常常抽時間去看他們。這倒叫高枝有了小心思，她極為擔心表哥把投錢入股的事告訴了家裏人。所以有壹天，她以朱娃子對象的身份跟著去表嫂家壹探究竟。
　　“表嫂，妳好。”高枝很有禮貌地打招呼。
　　“請坐。”表嫂客氣地說。
　　“表嫂，表哥有消息沒有？”朱娃子說，“這可咋搞？我們都無能為力。”
　　“謝謝妳們關心。多半是沒有指望了。”表嫂帶著哭腔說。
　　“表哥出差前，說過什麽？”高枝試探地問道。
　　“沒有說什麽。壹點兆頭就沒有。”
　　“平時講過什麽重要的事沒有？”
　　“我也不怕妳們笑我。他只是每月把工資交給我，其它的從不給我講。”
　　“家裏的存款，是誰管的？”朱娃子說。
　　“娃子讀書，養活老人，還有房貸，哪有什麽存款？只是家裏用錢不受急，轉得過來。”
　　“表嫂，請人算過沒有？有時候很靈！”高枝說。
　　“也算過。我總覺得回來的希望不大。我不知道以後和兒子怎麽過？”表嫂要哭了。
　　“吉人自有天相。表哥壹定會回來的！表嫂，妳莫著急。”高枝安慰道。
　　“吉人自有天相。表嫂妳千萬莫著急，表哥壹定會回來的！”朱娃子趕忙說。
　　探望了表嫂後，在回來的路上，高枝提議去舅舅家坐坐。
　　“舅舅，舅媽，開門！”朱娃子使勁兒地叫門。
　　“來啦！來啦！”舅舅壹邊搭話壹邊開了門，驚訝地說，“朱娃子，這位是妳的朋友？快進來。”
　　“舅舅好！我叫高枝，很高興見到您！”高枝立馬自我介紹。
　　“高枝，那位就是舅媽。”朱娃子指著客廳，做了個手勢。
　　“舅媽好！”高枝舉起右手親切地打招呼。
　　“快坐。我給妳們泡茶。”舅媽轉身去找茶葉。
　　在客廳都坐下後，舅舅問道：“朱娃子，妳的對象是哪兒的呀？”
　　“舅舅，您好！我是高家灣的。”
　　“高家灣，土腳厚，出食，好地方。走人家，我去過。”舅媽端著茶邊走邊說。
　　“都說高家灣水土好，養姑娘。今日壹見，果然名不虛傳。”舅舅贊嘆道。
　　“舅舅、舅媽，聽說了表哥的事，妳們肯定很著急。吉人自有天相。莫急！過幾天他就回來了。”朱娃子勸老人家。
　　“謝謝！”高枝接過舅媽遞的茶水，說，“吉人自有天相。過幾天就會回來的。”
　　“但願是壹場虛驚。”舅舅說道，“之前沒有任何異常。他也沒說工作遇到了阻力，也沒說家庭有什麽矛盾，也沒說在哪兒入股的事情。凡是大小事情，我們兩父子都在壹起說。他很愛聽我的話。”
　　“是呀！在妳開館子的頭壹年，輝兒問過妳的情況。”舅媽說，“妳舅舅告訴他，妳是個不錯的表弟，廚藝不錯，做事有恒心，聽父母的話，遲早是要發財的。”
　　“感謝舅舅說得好。我發了財，絕不會忘了舅舅、舅媽。”朱娃子面帶微笑地說。
　　“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做事，我們該叫多謝了。”高枝望了望朱娃子。
　　“好，多謝。舅舅、舅媽，我們走啦。”朱娃子站起來說道。
　　“朱娃子，有時間帶對象多來玩。”
　　“舅媽，壹定，壹定。”
　　送走外甥和高枝，舅舅說：“沒想到，朱娃子走桃花運。”
　　“妳這話不中聽，即使走桃花運，當舅舅也不能這樣說。走桃花運是倒黴運，不能說！”舅媽想了壹會兒說，“朱娃子真有福氣。這回找的媳婦，那可是壹枝花！”
　　回到家，朱娃子和高枝相擁而笑，又過了壹個終身難忘的夜晚。
　　沒過幾天，高枝休班回老家。壹進門，只看見哥哥壹人在看電視，問道：“哥哥，爸媽到哪兒去了？”
　　“妹妹，妳回來了，先坐壹會。媽去園子找菜了，爸在睡。”
　　“爸，怎麽啦？”
　　“不舒服。為我的婚事急的。妳壹去叫他，他的病就好了。”
　　聽到高枝的聲音，高爹從房屋裏走了出來。
　　“爹，您那兒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檢查壹下。”高枝邊說邊去扶高爹。
　　“這山旮旯子，興什麽彩禮，真煩人！”高爹坐下說道，“我們那時結婚，哪有這麽多講究。錢家彩禮壹分都不能少，結婚又要大鬧。枝娃子，妳的那個對象咋樣了？”
　　“爹，哥，我這次回來就是要告訴妳們，我的彩禮錢20萬快了。妳們都不要急，更不要急出病了。”
　　“枝娃子，妳說的當真？”哥哥說。
　　“放心吧，下個月初八，剛好是我的生日，有個人就會來上門提親。”高枝自信地說。
　　“周瞎子說今年我們家好事成雙！妳哥莫不是要轉運了？”高母提著菜走進屋來。
　　“媽，妳回來了。”高枝邊叫邊去接高母手中的筐子。
　　“豬娃子，妳去把樓上的那塊臘肉取下來。今天讓妳們兩爺子好好兒喝壹頓酒。”每到高興的時候，高母就會做好吃的。
　　圍著條幾吃飯，在這個小山村已經有壹段歷史了。原來吃飯都是壹個大方桌，特別是過年，來了客人，坐在什麽位置，都是有講究的。改革開放後，條件好了，家家戶戶有了電視機，既要邊看電視，又要邊吃飯，所以茶幾漸漸取代了桌子。
　　高母拿來壹瓶過年侄兒送的杜康，給老伴兒酌上壹杯，又給兒子酌了壹杯，放到他們面前說：“壹想到，家裏的難事就要解決了，我真高興！妳們兩爺子，喝好不喝醉！枝娃子，妳多吃菜。”
　　“我們壹家難得有今天的好心情。枝娃子，妳吃飯，多挑臘肉吃。老伴兒，妳也多吃點。我們兩爺子，喝壹個！”豬娃子附和道：“好，喝壹個。媽，枝娃子，妳們挑臘肉吃。”
　　後來，父子劃拳喝酒，高母當裁判，高枝監督。高家兩代人其樂融融，格外開心。
　　豬娃子是個很勤快也很吃得起苦的年輕人，壹表人才，但讀書不開竅，初中畢業後在家種地。農閑時出門打工，掙些勞力錢。東攢西攢，總是湊不了幾個彩禮錢。後來冷了心，不是高枝給了他希望，他早學組裏的羊娃子搭搭火混壹輩子算了。
　　這天後，錢家人開始到高家走動。
　　有壹天，錢姑娘和豬娃子手挽手逛小鎮。高枝接哥嫂吃鴛鴦火鍋，朱娃子在門口迎接，兩人好像特別有緣，仿佛前世註定今世要成為郎舅，壹見如故。安排好客人，兩郎舅開懷暢飲，那氣氛真令人羨慕。
　　“朱老板，今兒天，酒喝得爽。”下館子的客人走時打招呼，“慢慢喝！”
　　“好的，慢走！”朱娃子站起來目送客人，看到了客人的背影才坐下來接著喝。他覺得待客之道壹點兒也不能馬虎，做生意往往盈在細節。
　　姑嫂二人也合得來，吃的很舒心，無話不談。錢姑娘面帶微笑，尤其是旁敲側擊地了解到她已經和哥哥以身相許，高枝像吃了蜂蜜。
　　時間過得真慢，總算熬到了高枝的生日。
　　那天，高爹的堂兄堂弟、堂姐堂妹、侄男侄女都來瞧視這位貴婿，提前在院子恭候。吉時壹到，朱娃子穿著得體的西服瀟灑地走在院壩子上，被夾道迎接的壹群人目送進了高家的大門。堂屋裏坐滿了考察貴婿的長輩，高枝的平輩都在外面玩，有的打牌，有的喝茶，有的嗑瓜子……
　　“各位堂兄堂弟，堂姐堂妹，今天小朱來提親。我先說幾句。”高爹說道，“對於下壹輩的婚事，我們高家歷來十分重視。小朱在鎮上住，開了壹家館子，生意紅火，希望各位到了鎮上多多賞光。今天他來提親，我們壹家人非常滿意。下面請小朱談談自己的想法。”
　　“各位長輩，各位親戚：首先我要轉達我的父母對高枝的看法——非常滿意。其次，我要鄭重地對各位說，我更滿意！最後，我要對二老說，請放心，我壹定疼愛高枝，壹定孝敬妳們！”
　　堂屋裏不約而同地想起了掌聲。朱娃子從未見過這樣激動人心的場面，趕忙站起來給大家鞠躬。高父高母也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
　　朱娃子走到高枝面前，拿出壹張儲蓄卡鄭重地說道：“親愛的，給！520，520。”
　　大爹轉了轉眼珠子，心想：“520，520。這娃子怎能把密碼說出來呢？多不謹慎呀！”屋外有個年輕人對身旁的人說：“520，就是我愛妳的意思。當下可流行520了，好時髦。”
　　“這個女婿不簡單。壹語雙關。”大爹的耳朵尖，聽後感嘆不已。
　　高枝笑瞇瞇地接過儲蓄卡轉身將卡交給了高母。
　　“下面，請各位入席，小輩們幫忙擺碗筷，端菜，上酒。”當高家村三組組長的幺爹宣布開席。
　　高家像過年，好不熱鬧，左鄰右舍羨慕不已。
　　吃完飯，大家到院子曬太陽。剛坐下，壹輛警車停在了路口，走下兩個民警。他們大步走來，高個子說：“請問，豬娃子在這兒嗎？”
　　“警察同誌，妳好！我就是。有什麽事？”朱娃子仿佛丈二的和尚，不知出了什麽事。壹個個屏息凝視，偌大的院子安靜下來。
　　“請妳把這兒交代好後跟我們去派出所，協助我們辦壹個案子。”矮個子民警說。
　　“小朱，妳就去協助，立個功，回來講給我們聽！”組長幺爹激動地說。
　　“那好！各位長輩，各位兄弟姐妹，高枝，我跟他們去了。”
　　“好，早去早回。”高爹說。
　　“朱娃子，妳也沒犯法，只是協助辦案，不要緊的。”高枝知道出大事了，但在這樣的場合非這樣說不可。
　　警車壹到鎮上，另壹輛警車緊隨其後，都開到鴛鴦火鍋附近的停車場。車壹停，副駕駛上的高個子出示了搜查證，說道：“我們要搜查妳的住處，請配合。”
　　朱娃子嚇得面如土色，好像沒有了魂，壹句話也說不出來。
　　壹群人走進了二樓。先搜書房，叫朱娃子打開保險櫃。朱娃子說：“這是東家放在這兒的。我打不開。”
　　“搬走，東家回來了，叫他到派出所來領。”所長說，“來，搬走。”
　　見表哥的事已敗露，朱娃子趕忙說：“莫搬！我去拿鑰匙。”
　　打開櫃門，警察將下櫃的壹百萬裝進了壹個保險箱裏。
　　接著，警察來到臥室，掀起床墊，打開床蓋，把盒子裏的錢裝進剩下的兩個保險箱裏，共計200萬。
　　走前所長強調，近段時間不出遠門，隨叫隨到。
　　原來，朱娃子的表哥貪汙公款幾千萬，見事不祥，借機躲到情婦那兒想過完余生，所以精心布局，造成失蹤假象。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打錯了算盤。前三天落網，正在審查之中。他弄到的贓款，壹部分包二奶養小三，壹部分買股票，壹部分入股分紅。貪汙和非法所得，根據他交代的贓款去向，正在核實當中。
　　幸好朱娃子只是想利用表哥的錢開大酒店，不知道表哥是在洗錢，否則就會構成犯罪，那就得坐牢了。
　　自此，也不知是什麽緣故，館子仿佛沒有了客人。鴛鴦火鍋的味道變了？沒變。吃膩了？妳說是吧，也不像是；妳說不是吧，也像是。
　　當妳走運的時候，門板就樘不住；當妳背時的時候，火就點不燃。這是流行在小鎮的壹句老話。
　　生活往往就是這樣戲弄人。沒過多長時間，高哥在娶親的途中，身子壹歪，滾下坡，頭撞尖石，搶救無效死亡。
　　高家辦完喪事，身懷有孕的高枝不辭而別，去了遠方。
　　朱娃子聽說後，痛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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